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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顾诚不想知道背后的策划者到底是谁。

但此人绝对野心滔滔,绝非凡人。

他望向马背上一脸不情愿的儿子,做了个决定——不能再把这狗东西当狗养了,得送出去历练历练当个人才行。

顾诚一脸严肃地跃上马,亲自押着顾宴清回府。

方可为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嘛?

算了,反正他本就是要去沈府的。

等见了沈怀谦再说。

……

姚家。

临近婚期,姚珍珠越来越忙。

经她手的生意,有些连自家老爹都不清楚。

该停的停,该断的断,最后只剩姚记酒坊就好。

一来,避其锋芒,调整方向。

二来,多了她老爹也管不好。

日后,提起姚家,人人皆知。

但若不提,也没什么存在感,便是姚珍珠最想要的效果。

九九重阳节,是弓箭离弦的日子。

姚珍珠确实没去凑热闹,但给自己放了半天假。

一个人静坐茶房,不知道在想什么。

茶房外,种着一棵冬青树,挺拔孤独,傲立天地。

姚百万总说像她。

有时还开玩笑说要给她改名叫姚冬青。

姚珍珠念及,勾唇笑了笑。

就在这时,院子里有声音闹起来。

“让我进去!”

“不让!我阿姐说了,她想静静,谁也不见。”

“我偏要见!”

姚珍珠起身迎出来,便瞧见两个丫头你推我搡的,像两只斗志昂然的小鸡仔。

一个是自家妹妹玉珠,另一个,是程家三妹程幼娘。

比她只小一岁,却因小时多病,个头比玉珠还要小一些。

但五官清秀,皮肤特别白,有种说不出来的娇美,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姚珍珠没有朋友,除了自家妹妹外,走的最近的也就幼娘一个。

只是这两年,逐渐生疏了些。

“玉珠,不得无礼。”

眼看玉珠就要来真的,姚珍珠忙喝住她。

转而对着程幼娘笑了笑:“好久不见你,幼娘可还好?”

因和玉珠的拉扯,程幼娘面色发红,眼睛也是红的。

她盯着姚珍珠,语气有些骄傲,亦有些委屈。

“我哥哥入了文人三甲,且拔得头筹,你知道吗?”

姚珍珠不知,但她相信程意礼有这个实力。

程幼娘眼眶更红,像闷热的盛夏天里,一场暴雨即将来临的前兆。

“他那么努力,就是想配得上你……为了你,他忤逆父母,被罚跪,被责骂也不认输。”

“珍珠姐姐,我素来也是敬重你的,可我不明白,你为何宁愿嫁给一个没有德行的纨绔浪荡子,也不选我哥哥,为什么?”

面对少女的质问,姚珍珠目光沉静如水,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荡了荡。

但也只是荡了荡。

八岁时她就明白,没有谁和谁的命运,是必须捆绑在一起的。

这世间也不会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人很渺小,能尽其所能的关注自己,已经不易。

她清楚自己要什么就够了,旁人的感受,旁人的命运,她无能为力,便也不会去自寻烦恼。

玉珠也看着她。

玉珠其实也不是很明白。

但她无条件的相信自家姐姐,就算嫁给茅坑里的石头,也有她的道理。

姚玉珠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啧的一声:“你哥哥头筹又如何?能去参加科考吗?能改你家户籍吗?我还是咱铜锣巷的打架一甲呢,我骄傲了吗?”

程幼娘泪崩:“我哥哥不是不行,是不能!这不是他的错……商贾低贱,被旁人看轻也就算了,可你们姚家凭什么?!”

姚玉珠:“凭我阿姐长得美,凭我阿姐有本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哥哥那么厉害,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教你吗?你哥哥没错,我长姐又有什么错?”

“再说,没给过你们程家机会吗?我长姐今年十七了!”

“从及笄到现在,整整两年,你们程家在干什么?”

程幼娘哑然。

她当然知道原因。

因为上一任太守,明里暗里想得到姚珍珠。

因为程家得罪不起官家。

所以,连她也被勒令不要和姚珍珠太过亲近。

可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为何就不能再给程家一个机会?

门当户对不好吗?

姚珍珠终于开口:“回去吧幼娘,人生没有标准答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替我恭喜你哥哥,祝他前程似锦。”

程幼娘眼恨恨道:“你会后悔的!”

说完,哼的一声扭头跑出了姚家。

……

沈怀谦觉得自己一定是中邪了。

不然为什么脑子里总是出现姚珍珠的身影,夜里还能梦到她呢?

她与众不同的气质,嫣然带毒的唇,对待怀珏的温柔,以及对待他的字字诛心,反复在他脑海里横跳。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呀?

又善变又坦然,怎么做到的?

重阳节这天,他更是抓心挠肺的难受。

好几次想翻墙出去,被柏仲死死抱住大腿。

“公子饶命,你要真去了,大夫人会打死我的。”

柏仲五岁就到他身边,算是他一手养大。

沈怀谦想了想自家亲娘的雷霆手段,到底不忍心。

就是苦了自己的天鹅颈,因着一双不争气的眼睛想往外张望,硬生生地拉长了几分,成了鸵鸟颈。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酉时末,盼来了方可为。

如今沈家势微,元氏不让沈怀谦出去,但从不会拦方可为和顾宴清。

甚至巴不得他们来往更深一些,关键时刻多少能帮上点忙。

人际交往,从来都没有单纯一说。

元氏甚至让厨房弄了几个小菜,还把姚珍珠送来的菊花酒,分了一小壶让人送去沈怀谦所住的书香斋。

方可为眼睛瞪的老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端着一杯菊花酒,闻了又闻。

“果然,果然!”

“沈兄,我宣布,我要永远和你做好朋友!”

好友娶了姚家女,此生何愁没有菊花酒喝。

“沈兄好福气啊!”

方可为发自内心的一脸羡慕。

沈怀谦白他一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方可为一双漂亮杏仁眼里写满认真,“我倒是想要,就是要不起。”

他们仨之所以臭味相投,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都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反逆心。

觉得这世道的规则有些操蛋,很不讲理,又偏偏是理。

比如人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

像他们这样五谷不分,学业不成,干啥啥不行的所谓士家子弟,和那些懂经商,有手艺的能人子弟来说,谁才是废物?

谁才是贱人?

反正很多事情,经不起推敲,荒诞的很。

但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就一边混乱,一边反抗,又一边享受。

活得不像个人。

沈怀谦懒得和他扯这些,迫不及待地问起赛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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