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钧冷哼一声,带上合约转身离开。
当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车窗,他看到别墅门前的宁染,正站在台阶上目送他离开。
那一抹旗袍在晨光中格外耀眼,像是一幅静谧的画卷。
陆时钧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司机小心翼翼地开车,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然而,陆时钧的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刚才那抹红色的身影。
他突然睁开眼,语气不善地问道:“我妈说她很期待这场婚姻,真的吗?”
司机一愣,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硬着头皮回应:“老夫人确实提过,说夫人是个安静懂事的女子,可能……确实期待吧?”
陆时钧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看起来从容……甚至冷淡,实际上,怕是和那些女人一样,迫不及待想和他同床共枕吧?
幸好他故意没有出席婚礼,摆明了不会碰她的态度。
送走陆时钧后,宁染转身回到别墅内。她并未将这场谈话放在心上,而是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刺绣工坊。
工坊是宁染的骄傲,也是她生活的重心。
她从祖母手中继承了苏绣技艺,这份传承是她心中最珍贵的宝藏。如今,她已经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她拿起包包,走出别墅。刚踏上院子里的最后一级台阶,管家老李便迎了上来。
“太太,是要出门吗?家里的司机可以送您过去。”
宁染一愣,知道这司机或许也有着监视她的责任,但还是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了。”
片刻后,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别墅,窗外风景从繁华的商业区转向古朴的老城区。
宁染靠在车座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包包的拉链,脑海里已经开始思索今天的工作安排。
车子停在了一间位于老城区的二层建筑前。这里的街道铺着青石板,两旁是风格各异的老宅,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
宁染下了车,抬头望向自己的工作室。门上的木匾写着三个隶书大字——“锦绣坊”,字迹苍劲有力,是祖母年轻时亲自刻下的。
推开木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味,还有绣线特有的丝质气息。房间里光线柔和,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绣架,整齐堆放的布匹和线轴。
“宁姐!”助理小唐快步迎了上来,神情有些局促,“房东刚才又打电话催房租了。”
宁染一边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事不用你操心,我今天会处理好。”
小唐松了口气,随即递上一杯温热的绿茶,“你先忙着,我这就去整理订单。”
最近工作室的经营并不理想。苏绣虽然精美,却因工期长、成本高,市场接受度有限。而为了培养学徒,她几乎将所有的资金都投入了教学和新设备。
陆家是本地的商业巨头,如果能争取到他们的支持,工作室不仅能摆脱经济困境,还能借助他们的资源登上更大的舞台。
宁染抬头看向墙上的镜中,那张清秀的脸庞上几乎找不到岁月的痕迹,化了淡妆的脸庞精致得如同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一样,而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却透着隐隐的倦意。
她在工作桌前坐下,目光落在架子上的那幅未完成的《孔雀开屏》上。绣布上,孔雀的身体已经成型,羽毛部分却还未完成。她伸出手,拿起一根细针和一束青蓝色的丝线,慢慢穿针引线。
指尖捻线,针尖穿过绣布。宁染的动作优雅而精准,每一针仿佛都蕴含着生命力。
“师父,你绣的真的太美了!”学徒小禾的声音打断了宁染的专注。
“你未来也能做到,只要用心。”宁染的声音温柔中带着鼓励。
小禾用力点点头,满脸崇拜。
忙碌的一个下午很快过去,窗外的夕阳斜斜洒在绣架旁,给整个工坊笼罩上一层温暖的金光。宁染的手最后一针落下,轻轻一拉,将绣线固定后,剪断了多余的线头。
她缓缓站起身,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禾,松松架子。”。
“是,师父!”小禾连忙跑过去,将绣架小心地松开,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个稀世珍宝。
“天哪,太美了!”另外几名学徒围了上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成品发出由衷的赞叹。
宁染轻轻拍了拍手,声音温柔却清晰:“好了,今天到这里,大家也辛苦了。剩下的收尾工作明天再继续。”
学徒们纷纷点头,井然有序地将工具整理好后离开了工坊。
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的街灯一盏一盏亮起,映得整个工坊更显静谧。宁染低头看了眼手机,司机发来的消息跳了出来——“夫人,天色已晚,准备回别墅了吗?”
她回了句“马上下来”,将手机放回包里,走出工坊。
夜幕低垂,车辆平稳地驶入别墅区,透过车窗,宁染看着熟悉而陌生的院落。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有些疲惫,却依旧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下车后,女佣立刻迎了上来:“夫人,晚饭已经备好了,需要现在用餐吗?”
“嗯。”她点点头,声音依旧清淡。
晚餐很丰盛,但宁染的食欲却不大,几口过后便放下了刀叉。
她回到卧室洗了澡,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抬手拨弄着自己刚吹干的长发。
结婚这件事她至今还没和工作室的人说太多,没人知道她的丈夫是谁。甚至连自己回想起那一纸婚书的签订,都有种不真实感。
想起那人的脸,在夜晚的想象中似乎变得温柔,变得越来越接近小时候……
她叹了口气,躺下身,将一切杂念抛到脑后,合上双眼。
——
几天后,陆氏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
陆时钧刚开完一场董事会,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接起:“妈。”
“时钧啊,管家说你这几天都不回婚房?这怎么行,你这个态度,我什么时候能抱到小孙孙?”
陆时钧将电话拿远了一点,“妈,你当初说,我只要和她领证结婚,你不会催生的。”
陆母“啊”了一声,似乎有些尴尬,连忙改口:“那我不是……心疼宁染吗!她一个人独守空房,整日以泪洗面啊!你不懂女人,每天一个人睡,这是让她守活寡啊。”
“所以我才想啊,你要是真不愿意,实在不行就和她生个孩子,她也不会那么无聊。”
生个孩子?
陆时钧冷笑:“我连碰都不想……”
“你别说你对着她也恶心反胃啊,我找师傅算过了,你们的八字合拍,你和她指定没问题!”
陆时钧忽然想到那天签合约时,她微凉的手指碰到了他的。
似乎……确实没问题。
他松松领带,决定晚上象征性地履行协议,回别墅一趟。
傍晚,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入别墅区,在夜色的映衬下低调却不失奢华。车停稳后,司机立刻下车,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陆时钧迈出车门,身材颀长挺拔,一身定制西装剪裁得当,衬得他冷峻而矜贵。
夜风微凉,他解开袖口的扣子,随意地挽起一截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眼神深邃而冷淡。
别墅大门已被推开,管家站在门口迎接,神色一如既往的恭敬。
“先生,您回来了。”
陆时钧轻轻颔首,步履稳健地迈入玄关,却没看见宁染的身影。
“她呢?”
管家恭敬答道:“夫人还在工坊,我这就催催司机去。”
陆时钧动作一顿,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
她不是整日以泪洗面,不想独守空房吗?怎么这会儿人都不在家!